讲述北京:北京的澡堂文化

清闲随意

转自微信公众号：老北京城

前不久看到网上很多南北方差异的帖子，其中就提到北方有南方没有的澡堂子。说起澡堂子，可能现在的新北京人们都直接想到洗浴中心了，各种药浴、汗蒸、SPA；其实在几十年前的北京，我们都是去澡堂子，澡堂子也没有那么多的花样，就是洗澡、搓泥、修脚。

我小的时候北京可没有这么多楼房，都是四合院、大杂院，一个胡同挨着一个胡同，房屋小，往往几代同堂，家里哪有条件有单独的浴室，洗澡只有一个选择——去澡堂子。那会儿能去的澡堂子有两种，一种就是父母单位的澡堂子，可以和同事领导坦诚相见的地方；另一种就是大街上的公共澡堂子，可以碰到不少街坊邻里发小铁瓷。单位的澡堂子往往是免费的，职工福利，但是不是天天能洗，一般是每个礼拜固定的时间，比如每周一二三晚上是男澡堂、四五六晚上是女澡堂，周日休息；大街上的公共澡堂子就是每天都开，早中晚随时能去。

小时候的澡堂子是一大间屋子，一圈都是淋浴，中间有个水池子，热烘烘的冒着白色的水蒸气。一般都是先下池子泡，泡舒坦了，才出来搓泥，然后淋浴，基本上就洗干净了，可以哼着小曲儿，趿拉着鞋，穿着干净的衣服回家了。那会儿的生活节奏也没这么快，一泡就要半天儿，要泡透了，泡舒坦了。不过那都是大人们的乐趣了，小孩子们可不能泡久了，会晕的，澡堂子里水汽大，温度高，氧气少，待久了可真的是会晕，小孩子们更喜欢在水池子里撩水打仗，大人们都忙着自己洗，半大小子们正好可以调皮捣蛋，几个孩子一下水，立马水浪翻滚，水花四溅。不过下水玩的前提是泡汤子的大爷们不在，要不孩子们的尖叫嬉笑声很快就会被一群大爷们骂骂咧咧的声音压下去了“猴崽子们要造反呀！”“臭小子，回头我就告诉你爸去。”这多是单位澡堂子，公共的可没这么热闹。

公共的澡堂子是有规矩的，老爷子们都端着，澡堂子可是个正儿八经社交场所，池子里的老爷子、年轻少爷们一边泡着一边聊天，天南海北，国家大事，经济要闻……这地方可不止是清洁身体，还能沟通感情，直抒胸臆，可能光着身子，让人们交流起来更没有那么多世俗框框、身份地位了，北京爷们什么最强，侃大山呀。

女澡堂里也很热闹，女人们凑在一起就更能聊了，往往去之前就约上投缘的邻里或者同事，洗的时候还要互相帮着搓泥，穿衣服的时候还要互相帮着扣内衣扣子，不过女人们聊天的内容就没那么丰富了，那会儿没有那么多明星八卦、商场打折，聊天的内容普遍就是抱怨家里婆婆、妯娌，其实也没期望着谁能帮着解决什么问题，不过就是唠叨唠叨舒舒心罢了。

在北京，澡堂子其实从明清开始，有记载明朝永乐年间北京开始出现洗浴业，到了清代澡堂子开始多了起来，而且也逐渐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辛亥革命之后，这种行业兴盛发展起来。

老北京的澡堂子功能不止洗澡，一般还兼营茶水、理发、刮脸、搓澡、修脚、按摩、拔罐，除了浴池泡澡的那间之外还有很多不同功能的房间。最高档的澡堂子都是给有钱的富商、大官们服务的，可以睡觉、吃点心、喝茶、下棋、打麻将，提供单间套房、头等官房，澡盆、卫生、服务都是一流的，叫做官塘。次之的是盆塘，多是收入一般的小市民，妇女们，不过他们往往没有那么多时间，顶多就是理发、修脚之类的。最低级的是给苦劳力们、穷苦人的，基本上就是洗澡，也有来这里做买卖讲生意的，而且澡堂子还多了可以过夜的功能，住不起旅馆的外地人、进来躲债人就会留宿到天亮。

建国以后北京的澡堂子就不分三六九等了，甭管什么身份，都一样要去澡堂子。我家住在工体南边，小时候经常去神路街的一个国营的澡堂子，说是温泉，里面一股硫磺味儿。几毛钱的价格，附近的居民都是去那里洗澡，理发，伴随着我度过童年、少年时代，大多都是奶奶一起去，用不大的力气拧拧毛巾，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奶奶搓背，旁边一准儿会有人夸赞“多懂事的孩子”，听到称赞表面上装作一本正经，心里其实乐开了花儿了。奶奶每周都要去洗一次，我也跟着去，经常碰到熟人

“您来了。”

“恩，来了，洗完回呀。”

“可不。”

现在的北京生活节奏加快，人们再也没有泡堂子的闲情逸致了，而且生活条件好了，家家都有自己的洗浴间，更没有传统澡堂子的立足之地了。甚至有观点认为一个一个人脱光了洗澡是多么羞臊、原始、不文明的行为。可是我记忆里的澡堂子却曾经那么简单、生动的存在过，也只有在老北京的记忆里还有那一声“来啦，两位爷，撩帘子瞧道里面请……”字正腔圆的吆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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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作者：落叶为林